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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屬不同勢力的白色種族組建了新型聯合軍,正式向黑暗同盟進行討伐。雙方交戰的半個月後,獄界四大鬼王之一,殊那律恩的城堡迎來訪客。

      寄住在此的褚冥漾對此毫不知情,如往常般窩在房間,研究從伏水神殿找到的治療術法。他隱約感覺有人透過門縫靜靜的凝視他,可是面前的法陣圖的解析正值關鍵時刻,實在無法抽空招呼對方。約莫過了半刻鐘,褚冥漾抬起頭,想和來人致歉,卻發現那並非他以為的溫柔花妖精或忠誠的夜妖精,而是有著深紅雙眸的半精靈。

      若要冰炎發表意見,他會說面前的場景讓他感到些許驚訝。聯合軍與黑暗同盟鏖戰至今,彼此實力相當,互有勝負,獵殺隊不得不暫時放下任務加入支援的行列,他特地來想帶褚冥漾回去,卻發現平時對於玩電動更有興趣的學弟居然趴在書桌上鑽研學問。

           冰炎的目光移至褚冥漾的面容,本能地將那張臉和倆人分別前的記憶相比較,隨即得到一個糟糕的結論——他的狀況不好。

      在褚冥漾看來,冰炎和他印象中全盛時期的模樣並無二致,高高束起的俐落馬尾、簇新的黑色袍服和犀利的眼神。

      他知道學長前來的理由。

      真是個很好的人。就因為如此,更不能繼續拖累他。

     「我們到院子裡坐坐?」褚冥漾提議,冰炎同意,兩人一前一後走出去。下樓梯的途中恰巧遇到把整棟房子視為妖師領土四處巡邏的哈維恩,見他們氣氛不對,夜妖精施展潛行的技能,暗中跟在侍奉之主和半精靈後方。

      庭院矗立一面有著拱形開口的水景牆,由不規則的灰褐色石板和紅磚堆砌成,其上綠藤掩映。源源不絕的清涼流水、茂盛的林木、微風,是個適合獨處或談天的地點。褚冥漾踩上環繞水池鋪設的巨大步石,冰炎跟著站到旁邊。哈維恩略加思索,選擇躲到離水牆稍遠的一棵樹幹後方。

     「這些日子過得好嗎?」出乎意料,冰炎先開口。他的表情和語氣一樣平靜,讓人難以揣摩心思。

     褚冥漾點頭,努力展露微笑:「殊那律恩很體貼,派人專門照顧我,在這裡我放心很多。」

     沉默一會,冰炎接著說:「妖師本家平安無事,你母親也是,雖然治療中斷了,那位重柳族留下的術法還在運作,只要一段時間,她就能清醒。」

     褚冥漾點點頭,眼眶明顯泛紅。

     「你怎麼來這裡的?之前十天發生什麼事?」冰炎又問,目光完全沒從褚冥漾臉上移開,像是要掌握他每一種細微的表情。

     「我們被傳送到一座廢棄的神廟,就在那裡整理環境紥營住下。他醒了兩次,可是還是沒有熬過去。逝世之前,他和我約好陪在我身邊,要我不要去報仇。」褚冥漾抽了下鼻子,拿出小心收好的紅色魂珠,放在掌心給冰炎看。「他才剛走,獵殺者立刻追來……安地爾及時出現,帶我原回世界,請我吃三明治冰淇淋,還把我送到殊那律恩的大殿。」

     「後來米納斯告訴我,先前躲藏的神廟屬於伏水族,記載了千眾家和伏水族交流醫術的資料,包含應對侵蝕的方式。殊那律恩又帶我們回去一次,就是你看到我在研究的東西。」

      冰炎蹙眉。姑且不提伏水和千眾家失傳的醫療術法,那個聽起來像大好人的安地爾是怎麼回事!是他所知道的鬼王高手嗎?被調包了吧!!轉念一想,面前的人擁有攻陷死敵種族的能耐,似乎沒什麼好意外的。

     他們安靜坐了幾分鐘,冰炎逐漸察覺不對勁。

     「褚,來這裡到現在都是我在問。關於你自己,你的兄姊,我們認識的朋友,你就沒有事情想知道?」

     「然和冥玥很強,不必我擔心。」褚冥漾搖頭。至於在守世界和其他人的事,他更沒必要知道了。「學長,我有話要跟你說。」

「?」眼前的人瞬間畫風突變,冰炎莫名有股不好的預感。

「抱歉讓你白跑一趟了,學長……。很高興見到你,不過我決定不回學院了,就待在這邊。以後你也不要再來,我們別再見面了。」褚冥漾漆黑的眼瞳直視冰炎,前所未有的嚴肅。

「喔,他是認真的。」耳邊驀地傳來富含稱讚意味的評論。哈維恩嚇一跳,轉身,赫然發現身旁的灌木叢不知何時蹲了兩個人,透過枝葉的縫隙往同一個方向窺探,分別是此地的統治者殊那律恩,以及他的友人,名為深的神秘男子。哈維恩無語。

「我關心我侄子,你關心你主人,不必拘束,一同旁觀吧。」鬼王拍拍夜妖精的肩,手指向彼端,提醒他對話在進行。

青筯從冰與炎的殿下那張漂亮的臉上浮起,接著是令人吃痛的巴腦聲及一句喝斥:「你說什麼傻話?!」哈維恩目睹侍奉的主人捂住頭,不禁擔心他的腦袋被打破了。偏偏褚冥漾不像往常認命挨揍、道歉了事或抱頭求饒,他勇敢的湊近冰炎,平靜的侃侃而談。

「隨便動手和發脾氣會損害你的形象,記得收斂一點。可以的話記得常微笑,能讓其他人願意親近你。」

「還敢亂講!!」冰炎瞪眼,握緊幻武兵器,大有把人當場戳死的氣勢。褚冥漾發揮無視技能,居然成功使冰炎的恫嚇失效。

「先不要生氣,我講道理給你聽。」褚冥漾清清嗓子,眼神沒有迴避。「在冰牙領地的時候,有人提起一個關於你的預言,說你就算重生,這輩子都無法脫離黑暗。」說著,他笑了一笑:「當時我就覺得學長你挺衰的。要是有人告訴我一生都會和黑暗糾纏不清,我一定把他痛打一頓,再想辦法改變命運。

「你有鬼王要應付,有兩族的事要處理,將來還得面對更多惡意,活著已經夠不輕鬆了,不需要我讓你變得更辛苦更疲累。這次的事就是證明。」

冰炎依舊殺氣騰騰,褚冥漾補充道:「你不必擔心我,殊那律恩說我有學習醫術的天賦,在這裡正好能專心探索這部分的知識。未來怎麼走我還不知道,不過只要活著,總有一天能找到目標吧……。很高興能認識你,颯彌亞。」

輕柔的稱呼彷彿挑動某根神經,冰炎殿下的眼睛瞪更大,怒火化為實質在他全身猛烈燃燒。哈維恩握住掛在腰際的刀,打算出面勸阻。這可不是以前的小打小鬧,他覺得再不介入,主人的下場肯定非死即傷。

殊那律恩拉住他的衣角,硬是把夜妖精拖回原位:「冷靜點,亞有分寸的,沒那麼嚴重。要相信年輕人有他們的溝通方式。」

鬼王說對了,就在哈維恩判斷冰炎殿下抬起的腳即將落到褚冥漾身上之際,那位殿下跳下步石,逕自穿越草地,對準一棵樹木狠狠踹了幾下。他出氣的力道嚇人,頓時驚得群鳥紛飛,葉片如雨般灑落。

褚冥漾早就做好覺悟,眼前這一幕仍叫他心驚膽顫,懷疑待會同樣的遭遇就要降臨自己頭上,不料卻只見到冰炎踢了一陣後收腳站定,反覆深呼吸,竭力克制憤怒的背影。大步走回來面對他時,冰炎的臉色還是很難看,散發的殺氣倒是消退了。

「很好,你想講道理,」冰炎用力磨牙,暗捺咬人的欲望。「我們就一條一條說清楚。」他雙手環胸,鄙視地打量褚冥漾。「你脫離社會太久痴呆了嗎?以為這幾天我光顧著挨打,什麼事都沒做?告訴你,我已經跟你哥表態站在妖師這邊了。你要我切割你保護自己一點用都沒有!完全沒用!給我用腦記好。

「再來,那個預言我知道。你會不會抓重點啊?話要聽完整!它的主旨是說,即使身分相異,只要同心協力,再艱困的路也能跨過去懂不懂?不要選擇性接聽!!」

講到火氣又燒起來,冰炎捏住褚冥漾的臉使勁扭動,兩頰立刻腫了。

「如果你真的為我好,就該讓我自己決定人生,而不是幫我做決定。」冰炎的眼神極其鄭重,褚冥漾被震懾得完全說不出話。「我問你,有什麼是你不能在學院做的,非得留在這裡?待在這邊沒有朋友陪伴,你真的開心?」

哈維恩偷瞄殊那律恩,他侄子似乎對他的住所評價不高。鬼王倒是神情平淡,不怎麼在意的模樣。

一串反駁下來,褚冥漾陷入沉默。冰炎知道他在動搖,於是繼續訴說這段期間以來始終惦記著,想告訴他的話。

「冰牙族和燄之谷擅長時空術法的人已進駐學院,你不用再顧忌有人被百塵家抓走,儘管安心好好待著。缺席的事我也知會過你所有的修課老師,他們一致同意只要能提出五袍證明、補齊所有作業就沒問題。至於別人的眼光——」冰炎噴氣。「那種東西根本沒什麼好在意的。連獵殺者都敢放話的人會怕這點小事嗎?不會吧。」

褚冥漾搖頭否認。補捉到他眼中隱現的水光,冰炎心一軟,那些糾結的情緒突然就沒了。

「褚,說好要一起跑,你為什麼丟下我獨自跑了?

「那十天我真的很不安,怕你受傷,怕你被抓,死在某個我不知道的角落。

「這輩子除了我父母過世我還沒體會過同樣的心情,你倒是挺行的。」

褚冥漾注視他的眼神非常愧疚,好像拚命在說對不起,對不起。他知道自己確實很笨,想著拯救重柳,想著毀滅獵殺者,毅然地從親友身邊跑開,結果無論救人或殺人都沒能做到,甚至弄得無家可歸。

可是假如時光能再重來,他還是會衝過去吧,誰叫他剛好就這麼個雷點還被踩到呢。

用一隻眼睛洞悉褚冥漾所有想法,冰炎輕輕拍他的額頭。「這次不跟你計較,畢竟你也有自己想做的事。我在你身上放術法,以後不管去哪裡我都能追蹤到,可以嗎?」

「好。」褚冥漾揉揉眼,點頭。

我會謹記那天的教訓,不讓你再有機會把我甩開。冰炎向自己立下一個誓言,當然,沒和面前的人說。

「……」哈維恩咬著手帕,心裡充滿羨慕嫉妒。但他也有自知,入學便相識的學長和他這個半路冒出來認主人的僕人,存在意義截然不同。

一陣陣的風由遠方吹來,挾著自然清新濕潤的氣息,兩人的頭髮和衣擺被帶動飛揚,所有分歧就在深情的對望之中繃解,破碎,不知不覺化為無形。

冰炎伸手消掉褚冥漾被他捏腫的臉。「最後拜託你珍惜自己一點,你要是死了,我就沒有家可以回去了。」

褚冥漾本來在想水池夠不夠清澈,能不能讓他看到現在的臉是怎樣,聽到這句話,思量的事忘得一乾二淨。「你是說,我是你的家?」

「差不夠是這個意思。」冰炎隨意地盤腿而坐,雙臂撐住傾斜的上半身。「你記得在我父母墓前,阿法帝斯和泰那羅恩都要我回歸他們一族嗎?」

跟著蹲下來的褚冥漾點頭,他印象很深。

「那時我說我哪裡也不會去,我有想去的地方,其實我想的是學院,是你身邊。燄之谷很好,冰牙族也是,但我不想長住下來我沒有歸屬感。所謂的家,不會是這樣子。」冰炎斜睨褚冥漾,瞧他專心聆聽,又移開視線。「相較之下,我很確定,有你在我才能安定下來這就是我想要的。」

「我有那麼重要啊?」褚冥漾輕聲說,神情恍惚,似乎在說著囈語。

「是啊。」冰炎肯定道。

「真的?」

「我不騙你。」

褚冥漾一下就哭了,眼淚彷彿失控般大顆滴落。冰炎以為哪裡又出問題,連忙扶住他的手臂。

「我……真的很難過……」扔掉禮貌生疏的面具,褚冥漾抓緊冰炎的衣袍,哽咽得無法流利說話。「也很生氣……我們什麼都沒做,為什麼要這樣被對待…………

淚珠飛快地匯流成串,滑落在衣領袖口和手背,他內心的情緒沒有設防,悲傷,憎恨,不甘,委屈,全部真實的呈現。冰炎嘆息,扶住人的手移動位置,一下一下拍著後背安撫。他知道那個單純傻氣的學弟終於回來了,然而失去的是那麼多,要面對的也是那麼多。

「盡量哭吧,振作好精神,回去多揍幾個獵殺者出氣。」

「不行……約好的……不能動手…………」

「沒關係,有機會我幫你教訓他們。」

全程觀看主人和冰炎殿下互動的始末,哈維恩默默環手計時。隨著秒數增加,他有股衝動,想過去建議他們乾脆一輩子待在這裡算了。

然後那位殿下遞手帕要主人把臉擦乾,又趁他整理儀容的空檔取出顯然專門帶來的罐裝精靈飲料和精靈點心,兩人對著庭院裡光影共築的景致邊吃邊聊,親近的姿態就像從來未曾分開。

「他們應該不要緊了。坦誠的溝通,努力去理解對方的想法,互相體諒各自的苦處,永遠是解決事情的關鍵。」殊那律恩說著很像人生經驗總結的發言。他忽地話鋒一轉,感嘆道:「這兩個孩子感情不錯啊……真是青春呢。」

你那種八卦兮兮的口吻是怎麼回事?!哈維恩忍不住心裡吐槽。只是他不否認,這位鬼王說中他的想法。

徬徨的主人找到支柱,選擇回歸原本的道路,僕人自然得跟著做出相應的改變,哈維恩向鬼王和他的朋友頷首致意,循原路走進他們入住一段期間的房間,提前為離開和重返學院做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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恆遠08衍生文。冰炎快帶漾漾回家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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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ihan25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