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教廷現任的十九位大主教裡,亞瑟.梵舍里奇是個受到公認的特別的存在。關於這點,就如同日出日落那樣的自然,而且無庸置疑。
老教皇在世時,身為他心愛的學生,梵舍里奇深受重用,一度在前者的扶持下登上高位。若非他伸出橄欖枝,現任教皇估計連大主教的椅子都碰不到,更遑論站到現在的位置。
希爾一世繼位後,梵舍里奇受到的寵信絲毫不減。希爾一世使用大預言術以致身體無法負荷、強行陷入昏迷的三年間,教廷全由梵舍里奇一手打理。有人揣測,等希爾一世甦醒,必定會將權力從這位大主教手中逐漸收回。然而這個假設沒有成立,梵舍里奇仍備受信任,他通曉中央到地方教會的大小事務、經手處理教廷近九成公文,時常代表教皇外出交際。人們私下說,這位大主教是教廷的『地下教皇』,真正統領教廷的存在。
可惜只有梵舍里奇和他的幕僚才清楚,地下教皇這個封號根本是虛的,他本人完全被現任教皇——雅尼克.希爾,壓榨得死死的!
沒錯,就是壓榨。儘管這個名詞帶著負面和批判的意味,但梵舍里奇覺得,它真切地體現他和教皇陛下之間的關係。
梵舍里奇認為,他和陛下的分工極度不合理。按理說,教廷的運作實際上該由教皇掌握,大主教要做的僅是輔佐兼選出教皇。偏偏現任教皇不走尋常路線,將政務全部交付與他,自己偶爾抽查一下交待下去的事情進度,然後就悠閒的坐在那裡納涼、變裝和法師情人外出遊歷、或和血族親王渡假約會,實在是太、不、正、經、了!!
梵舍里奇曾向陛下鄭重抗議過他的散漫,希望他收斂自身輕忽的態度,拿出教皇應有的責任感。結果那人拍拍他的肩,溫柔地笑笑,說:「你負責讓教廷運作,我負責當教廷看板,這樣挺好的,不是嗎?」聽得他差點吐血。
若非教廷和神官的聲譽在這種隨便的領導風格下居然發展得還不錯,梵舍里奇早就聯合相熟的同僚把教皇抓回來關禁閉了。陛下的性格改不了,自己多擔當一些也就是了………他認命地想。因此,梵舍里奇在接到教皇派人送來的手寫便條,表明自己和克里斯法師從事的魔法研究遇到瓶頸、打算在嘉德帝國多待幾天、請勿掛念的時候,他一點也不覺得奇怪。
反正不管陛下在不在,公文都是由自己批示,只要陛下還記得他的身份、記得他要回來就好。大主教看得很開。
但是一週、十天、半個月、一個月過去,除了最早那張便條之外,陛下沒再捎來任何音訊,這就叫梵舍里奇不得不擔心了。他比誰都清楚得瞭解,教皇不是會無故拋下部下的人,若要遠遊,絕對會告知別人他的行蹤,不可能像現在這樣莫名其妙的失聯。
陛下到底在嘉德帝國做什麼?用手托著下巴,梵舍里奇大主教坐在辦公桌前蹙眉想道。
也許進行魔法實驗不過是個藉口,陛下玩得太快樂,因而忘了教廷?
這個可能性讓大主教臉黑了。憑他對教皇的認知,那個人做出這種事,倒不是不可能…………
梵舍里奇的想像時間維持不久,執事神官輕敲門板,進入室內報告,魔法公會的泰勒會長前來拜訪,人已走到城堡正門。
既然被封為地下教皇,梵舍里奇自覺得在本尊不在時扛起招待外賓的工作。吩咐那位神官將泰勒閣下請到湖心城堡的休息室,梵舍里奇稍微整理儀容,接著離開自己專屬的大主教寓所,移駕城堡一樓。
他忽然興起一個想法,有點不符規矩,但是大槪可以讓陛下早日回歸教廷……前提是獲得夠份量的人配合。
泰勒會長是來找教皇的,他以為自己會被領到二樓的教皇辦公室,像以前無數次那樣,沒料到自己被帶至休息室,改由大主教出面招待。和教皇來往多年,他頓時明白怎麼了。
以禮貌的言詞互相問候完,泰勒會長笑吟吟地問道:「陛下又出門了嗎?這次他上哪去了?」
「陛下目前人應該在嘉德帝國。」梵舍里奇回答,誠懇地低頭,向公會會長致歉:「實在不好意思,讓您白跑一趟。請問您這次為何而來?若有需要,我可以將您的訊息轉交到陛下桌上,以便他回來能盡快回覆您。」
「沒關係,那就算了,我是來送這個給教皇,順便看看他的。」會長閣下把魔法袋裡的邀請函拿出來,推向梵舍里奇。大主教瞄到研討會三個字,瞬間猜出內容為何。「不過陛下不在,只得麻煩您轉交了。」泰勒客氣的說。
「好,我知道了。」梵舍里奇按下召喚鈴,吩咐執事神官把邀請函放到教皇桌上。這位大主教擁有特權,即使教皇不在,也能進出他的辦公室,前提是接受守衛騎士的登記。
猶豫了會,梵舍里奇有些困難的開口:「不瞞您說,會長閣下,我有件事想請您幫忙。」
「我?怎麼了?」突然被點名,泰勒會長指著自己重問一遍,疑惑寫在臉上。近年來教廷和公會相處融洽,教皇本人也委託公會處理不少案件,可他真想不到權傾一時的大主教需要他做什麼。
還是這句話有別的意思,他沒解讀出來?
「是的,是的,這並非對公會的請托,而是我對您私人的請求。」看穿會長的疑惑,大主教啜飲一口布蘭卡茶,皺起的眉間表達深刻的無奈。「約莫一個月前,陛下傳訊告知我們他在和費爾頓親王鑽研魔法,之後他再也沒回教廷,也沒傳來任何消息。當然,研究魔法是件好事,我也無意干涉陛下的私生活、可是放著部屬這麼多天不聞不問,實在有些不妥。」
「啊啊,您說的是。」泰勒會長點頭,強調他的肯定之意。
現任教皇對法師這個傳統上的敵人並無偏見,甚至能說是友善的。拜此之賜,他這位公會的領導者有機會得知教廷內部不為外人道的秘辛,加上上述一番話,不難猜到大主教說的事和未歸的教皇有關。
頂著會長理解兼充滿同情的目光,梵舍里奇清清嗓子繼續說:
「您也知道,在教廷中,陛下的意志是絕對的。陛下很有自我主張,但也不至於聽不進別人的意見。如果有客觀公正的第三人肯給予他建議,或許他會改變心意,盡速返回教廷。會長閣下,您覺得我的想法有道理嗎?」
話說到這個份上,會長閣下總算領悟到大主教的用意,就是請他和自己走一回,去嘉德帝國把教皇找回來。
坦白講,對於這個不情之請,會長倒沒感到多為難。一個舉手之勞就能賣大主教人情,又順便探聽到八卦,何樂不為?於是會長回答:「沒問題,梵舍里奇閣下,我很樂意跟你一起到嘉德去找教皇陛下。」
「您的大方我不會忘記的。感謝您這次相助,會長閣下。」梵舍里奇向客人行了個神官禮,感到佈滿迷霧的前途似乎照進一絲光明。悠閒的喝完花茶,吃光小點心,梵舍里奇和泰勒並肩踏進中央教廷的傳送魔法陣,直達位於聖佩羅安的嘉德教會。
接著他們打算招攬馬車,駛向費爾頓親王王府。
車夫是位上了年紀的老先生,頭髮花白,聽力還行,視覺也不錯。梵舍里奇一身搶眼的紅色袍服,所到之處平民無不爭相行禮膜拜;泰勒會長亦不落人後,大方展現用料高級的法袍,以及袖口與階級相對應的繡紋。老車夫恭敬地向他們鞠躬,請問貴客要到哪裡。
聽完客人的目的地,車夫神色古怪地哦了一聲:「倆位要去親王閣下的住所……?好的,我知道了。」
泰勒會長率先上車沒注意到,梵舍里奇卻沒漏掉那種不尋常的表情。他直覺多半是克里斯做了什麼不討喜的事,使得車夫露出那種臉。那個男人向來不在他的關心範圍內,況且找到教皇比較重要,大主教順理成章地忽略這小小的不尋常,跟在會長後面闔起車門。
聖佩羅安和所有城市一樣擁有平民區、貧民窟、貴族區、商業區,以及行政區。這些區域並不混在一起,彼此分立,用筆直交錯的街道劃分開來。行政區以皇宮為主,內部住著為帝國服務的官員及其家屬。平民區和貧民窟的分界最模糊,巷弄小路多而密集,非當地人容易迷路。費爾頓親王府位於貴族住宅區的外圍,與店面林立的商區僅隔著一條馬路,和分教會的所在地相距甚遠。
車夫技術老練的驅使馬匹前進,金屬製的輪子載著黑色箱型馬車轉過大街小巷,速度不快不慢。透明琉璃窗呈現的沿途景色很美,洋房別墅統一漆上藍漆,蓋著尖尖的屋頂,路邊的行人有的儀態高雅、有的生氣勃勃,符合在帝都活動的人應有的形象——大主教掀開一角車窗簾子,邊看邊思忖。
就在這時,梵舍里奇腦海中浮現一件事,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他突然想到了。
大約半個月前或是更早——確切時間點記不清了,梵舍里奇收到嘉德分教會回報的消息:聖佩羅安發生魔法事故,事發地點的那棟房子被炸得冒煙,算是近期最大的意外,所幸無人傷亡。帝國大主教把此事視為例行報告,依一般的作業流程送達中央。那時梵舍里奇忙得團團轉,得知死傷人數是零,便放下那份報告,埋首批閱其餘文件。
如今一想……費爾頓親王府不剛好位於聖佩羅安?費爾頓親王同時也是法師,難道那件魔法事故是克里斯引發的??!!!
有這麼巧嗎?事情可能這麼巧嗎?!梵舍里奇心中一驚,連帶臉色變了。
不過這樣就能解釋為什麼剛才老車夫一臉詭異了。法師和神官這樣的魔法人才在大陸的地位崇高,但強大的力量若非用在正確的方向,就會招來非議,而房子爆炸會傷人,很危險。那位車夫搞不好把他們暗自歸類為炸房子的同路人了……!
剎那間,梵舍里奇有股強烈的衝動,想抓住車夫問明一切。旋即,他反應過來。馬車在行進中,不方便說停就停;何況一切僅是他的聯想而已,缺乏證明。嗯,說到魔法事故,他面前不就坐著一位和魔法關連甚深的人士嗎,有什麼事直接請教對方不就得了!公會會長對於各地發生的魔法意外多少有所耳聞吧?
「梵舍里奇閣下,您哪裡不舒服?需要服用魔法藥劑嗎?」泰勒會長關心的說,兩眼眨也不眨地盯著大主教,心想他是否暈車了。
「……泰勒閣下,不好意思,我有件事想請教您。」梵舍里奇聽到自己的聲音乾乾的。
「好的,您請說。」
「據說半個月之前,聖佩羅安發生了魔法事故?」
「噢,我記得這件事,確實如此。」會長納悶話題怎麼跳到那裡了,但還是老實回答梵舍里奇的問題:「事發當天,嘉德的魔法公會分部便以急件向我回報此事,日期應該是在上個月中旬,至今一個月以前。怎麼了?」
「……我在想,魔法意外發生時,陛下是否在現場。」梵舍里奇按住太陽穴,感到那邊隱隱抽痛。前景再次被迷霧遮蔽,不好的預感越來越強。「會長閣下,你知道那件事故具體發生的地點在哪裡?」
泰勒會長身體猛地一抖,靈敏而善於思考的腦袋輕易從大主教簡短的話裡擷取關鍵,歸納重點。他的眼神錯愕不已。
一個月以前,教皇陛下到嘉德找克里斯閣下,之後音訊全無。在同一時間,嘉德帝都發生了魔法事故——結論幾乎呼之欲出。可是大主教和會長卻突然沉默了。不是不知道,而是不敢說、說不出口。好像只要說出來,那個糟糕的可能性就會成真………
「——……」梵舍里奇鼓起勇氣。「會長閣下,您的答案是?」
泰勒會長連續三次深呼吸,強自鎮定心緒:「我印象中,地址裡有愛德華街這幾個字。」
在奧林大陸,各國的道路常以本國知名人物的姓名來命名,這些人通常包含皇室成員、貴族、傑出的法師和劍士等等。這麼做一方面是為了讓民眾記得名人的存在,另一方面則是藉由其光榮事蹟塑造眾人對於國家特有的認同感。
「說到愛德華,這是個常見的名字,全大陸叫愛德華街的道路,沒有五十也有一百條吧?」泰勒故作玩笑的說,希望緩和氣氛。
梵舍里奇愣怔半晌,面無表情回答道:「費爾頓親王的全名是愛德華.克里斯.斯弗萊特.嘉頻林。」
費爾頓親王對外一向自稱克里斯,時間一久,大家都以為那是他第一個名字。
大主教徹底無言了。如果如果他沒猜錯,費爾頓親王的府邸就在愛德華街上。至於他家的陛下也不是因為玩得太瘋而失聯,恐怕是跟克里斯一起進行實驗,發生意外,受到不為人知的影響,才不方便回來……
「可惡!」梵舍里奇一咬牙,眼裡殺氣十足。要是克里斯現在在他面前,他絕對馬上衝過去掐他脖子,不死不休!!
「那個,大主教閣下,請聽我解釋……」泰勒弱弱的出聲,試圖化解梵舍里奇的怒氣。基本上他想得和大主教一樣,教皇八成在那場爆炸中被波及了。不過他作為會長,不可能放著一個對維繫公會和教廷的關係、乃至於人類之間的和平至關重要的法師被大主教恨上,忙不迭試著為克里斯說好話。
也不用會長閣下費心解釋什麼了,馬匹的行進速度漸慢,步距漸縮,車輪停止滾動,靜靜駐立在原地。車夫輕敲門板,柔和的嗓音透過琉璃窗傳進車廂,彷彿當頭潑下一盆水,硬是澆醒兩個人:
「尊敬的先生們,費爾頓親王府到了。」
「謝謝。」梵舍里奇推開門,動作有點大。他將錢袋拋到老車夫手上,連找錢也不顧,抱著著急和生氣的心情逕自衝向王府入口處和圍牆相連的雙扇雕花鐵門,無視前來接待的僕人們,像隻見人就紥的刺蝟,往內大步快走。
「……待會究竟會怎樣?唉。」泰勒會長站在圍牆底下,不安地咬著指甲。這堵牆後面的房子裡究竟發生過什麼事?他坦白的承認,他不像大主教請他來之時那麼輕鬆自在了。偏偏情況也容不得他調頭。
「法師先生,這是剩下的錢,請替我交給那位大主教。」老車夫拿走車資所需的花費,再把錢袋遞給泰勒會長。「感謝您的光臨,歡迎再次惠顧。」
「謝謝。」木然地和車夫說著,泰勒拍了拍臉頰,鼓起勇氣,走近被大主教的蠻橫嚇到、呆站在門外的一個僕人,表明自己的身份和來歷。
然後他被禮貌的引進去,走入一樓接待客人的小房間。
泰勒進到房間時,梵舍里奇已經坐在沙發上,他雙手抱胸,嚴肅的臉隱約泛著不悅,整個人散發生人勿近的氣息。管家提科低調的候在牆角,預備隨時滿足來賓的需求,發現又來了一位新客人,連忙客氣地請他入座,為會長同樣斟了一杯茶。
泰勒會長將自己定位成來打圓場的。他向管家致謝,喝了口茶,提醒自己待會保持警戒,無論發生什麼,都要記得隨機應變。大主教坐在對面,看樣子絲毫沒有和人交流的意思。可是呆坐下去太不自在,泰勒會長放下瓷杯,挪到管家身邊,低聲詢問:
「請問,大主教閣下剛才和您說了什麼?」
「咳……」提科管家清清嗓子,委婉地答道:「大主教閣下來找教皇陛下。陛下在二樓,等會就下來,詳細的情況,您看了就知道。」
一個人也許會說謊,但眼神永遠騙不了人。管家本人大槪不曉得,他說話時的目光閃爍,讓人直覺他在心虛,或是避重就輕……,亦或兩者皆是?
無論答案為何,緊追不捨在此刻並不具有意義,泰勒裝作沒事般地頷首,小心回到座位,小口小口喝光剩下的茶。
梵舍里奇緊盯著小房間的門口,方正的下巴微微抬起,面部肌肉與下抿的唇線略顯僵硬,使他整個人乍看下和雕像有幾分相似。當然,梵舍里奇不在乎這些觀感。他在等,等候教皇現身的瞬間,非到了那一刻,他的視線不會移開。
儘管還是一臉兇樣,不過有了一杯茶和一點時間緩和心緒,大主教終於也有閒情思考他猜測的可能性以外的結論。
假如陛下平安無事呢?假如陛下當真只是玩過頭呢?自己帶著泰勒會長千里迢迢跑來嘉德的意義好像便不存在了。那樣,感覺非常有失大主教的形象……
不過,其實也沒什麼好在乎的。陛下離開教廷太久了,自己這次這樣倉促地前來,可能只是想要一個答案吧。想親眼見證那個領導教廷的重要的人,現在是否安好而已。只是想知道這件事。未來怎樣,等見面再說。
大主教隱而不顯地呼出一口氣,將紛亂的情緒從體內悄然釋放。偏偏光明女神不怎麼眷顧她在地上的前任代言人,局勢朝著梵舍里奇原本設想、甚至可說是更壞的方向發展。
約莫過了三分鐘,房門再次被往內推開,一個男人安靜的進來,不發一語。那人有著黑髮和淺茶色的眼睛、身材高大、面容英俊,正是費爾頓親王克里斯。
「主人。」見到人來,提科俯身,恭敬地點明對方身分。泰勒會長跟著起來向親王行見面禮,畢竟論起世俗地位和魔法成就,這位閣下都超出他許多。
梵舍里奇沒那麼客套,點個頭聊表致意:「親王閣下,您好,教皇陛下在府上叨擾許久,我代表所有神官由衷感激您的照顧。今天泰勒會長閣下有事拜訪教廷,我們順道來探望陛下。請問,他人呢?」
「我在這。」一道稚嫩的男聲回答。
「???????」
梵舍里奇和泰勒瞠目結舌的望著應聲接話之人從克里斯背後探出頭,踩著優雅的步子來到沙發旁,眾人的視線聚集處。
那人的年齡和他的聲音相符,外表十歲左右,個子矮小,穿著繫領結的白襯衫、吊帶長褲和小皮鞋。這樣的男孩外面一大把,路上隨便抓都有。硬要說有什麼特別的話,就是衣服使用的質料很高級吧……
不,不,不對!他記得教皇是位成年男性,有著一頭美麗銀髮,風姿卓越,為什麼這樣的孩子會承認自己是教皇??!
泰勒會長的五官整個扭曲了。即使被驅離出奧林大陸的魔物突然打破空間裂縫、殺進費爾頓親王王府、企圖做掉在場所有人,他的心也不會有半點動搖。
男孩有著一頭烏黑的長髮——這挺少見的,會長心裡暗中評論,目光順著孩子散在肩上的髮絲朝臉孔端詳。他看見白晰的肌膚、纖巧的五官,以及一雙帶笑的藍眼睛……他在哪邊看過?!
人的外貌不難改變,唯獨神韻和氣質永遠擺在那裡,比任何事物都深刻體現出一個人的本質。
「會長閣下,好久不見,真高興看到您!」男孩先招呼泰勒,再敞開雙臂,轉身邁向大主教,好像打算給他來個歡迎的抱抱:「親愛的亞瑟,你來找我啦,抱歉,將那麼多事情交給你!」
「——陛下,您怎麼變成這樣!!!!!!」
不苟言笑、矜持自恃、舉手投足宛如貴族般內斂的大主教失控了。憤怒的叫聲穿透多重牆壁的阻隔,在費爾頓親王府頂上的天空繚繞,引來周圍鄰居和路人們密切關注。
小雅尼克閉起眼,適時摀住兩隻耳朵,避免梵舍里奇的怒吼傷害聽力。提科和克里斯亦早有準備,完全不受影響。剩下泰勒會長反應慢半拍,給聲音震得頭昏眼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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