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元2011年10月7號星期五晚上六點，又有一隻貓來到家中。牠之所以能進入我家家門，和阿貓一樣偶然。
大約五點二十分，我到離家步行約三分鐘的公園運動。說是散步，也只是拉拉筋，然後順著公園外圍的紅磚人行步道一直走罷了。那是個極為迷你的公園，比鄰近的國中操場還小半截，但無論何時皆可自由進出，晚上還有路燈照明，因而成為最新的運動地點。
熱身操在家裡做完，我開始繞著紅磚道快步走。大約十分鐘後，一幕奇怪景像赫然映入眼簾——
一個三歲或五歲的小男孩，正蹲在紅磚道上，對著內側灌木叢底下一株紫紅色的野花大力拍手。他的阿嬤站在後面抱著胸一臉苦腦的看著他。
……最近的小孩真奇怪，竟然對著花拍手。我一面吐槽，一面繞過那個不自覺擋到人去路的小孩。在走過去的瞬間，我明白為什麼他這樣做了。野花右邊灌木的枝條不自然的晃動，一顆黑色的頭顱探出來。
原來那裡躲著一隻小野貓。小孩的眼光真的很獨到。
自從養了阿貓，對外面的野貓也有幾分親切，我學小男孩的樣子蹲下去看小貓。牠似乎很激動，不停叫著，發覺面前又來一龐然大物，隨即將身子縮回權木叢，轉眼沒了蹤影。
我們好像沒緣份～拍拍膝蓋，我站起來繼續走。繞了一圈再回來時，小男孩和阿嬤已經不見了。
好像要應證我的想法是錯誤的，幾分鐘後，原地出現了一隻讓人戒備的土黃色大狗。
公圍裡有狗不是什麼新鮮事，對面大樓的住戶就常來這裡溜狗，除了土狗，我看過哈士奇、吉娃娃、黃金和瑪爾濟斯。問題是土黃色大狗看起來太興奮了，鼻子不停嗅著地面，前腳還在刨泥土。看看灌木叢，突然想到這裡是小黑貓躲起來的地方。莫非牠在找小貓？
流浪狗會咬死小貓的訊息閃現腦內，我跟著走到灌木叢後。先前那隻小黑貓竟待著沒走。牠也察覺天敵就在眼前，而且不懷好意，叫得更大聲更淒厲。不知道其他來運動的是太專心了還怎樣，沒有人來幫忙，小貓只能獨力對抗體積至少大牠十多倍的狗。讓人感嘆世風日下，熱血沸騰。
西薩米蘭，快來加持我吧！回想這位狗狗行為學家在電視上示範如何馴服惡犬，我擋到黃土狗和小貓中間，模仿西薩發出堅定的「噓」、「喂、「停」之類的喝斥聲，一邊跺腳擋狗。不同的人即使做同一件事結果仍然不同，黃土狗完全不鳥我，鼻尖對準小貓嗅嗅嗅。
差不多過了一分鐘，一個看不下去的阿伯前來相救。
「你快走開啦，不要欺負小貓了。」好心的阿伯用台語罵走流氓狗。我趁機抱住貓就跑。不能把牠放地上，只得先將小貓擱在公圍左側入口設置的防止機車進入的立石上面。
乖～乖～我用手摸貓背，牠叫得更大聲。怎麼辦？怎麼？小貓沾染太多人類氣息會被母貓拋棄，既然救都救了，應該帶回家嗎？家人會答應嗎？阿貓會接受新來的小貓嗎？不接受會怎樣？？
我的腦袋轉啊轉。沒多久，有對小姊弟走近，他們自稱是那位阿伯的孫子。我們聊起天來。
很少有和這種年紀的小朋友交流的經驗，感覺挺新奇。小姊姊分享她在旁邊的停車場看過貓咪，小弟弟則在我說狗會咬貓後義憤填膺的表示以後若看到這種情況會去教訓狗。穿短褲慢跑的中年大叔在經過時指點我們應該先帶小貓去某個他看見有成年貓方向確認一下對方是否為貓媽媽。
大叔連著建議兩次，想想有點道理，便和小朋友糾團展開尋找媽媽之旅。大叔指的方向過去是停車場角落，真有一隻成年貓坐在陰影裡。從牠的外表分不出性別，我放下小貓。預想中的母子感人大相會沒有發生，隔了一層鐵網，成年貓靜靜坐著看我們，放到地上的小貓感到束縛解開，忙不迭地到處爬。
轉過頭，三隻顏色各異的健壯大狗在停車場內輕快地跑著。我把小貓抓回來，決定收養。
和小姊弟告別，拎著貓快步往家的方向走。貓被拎得不舒服，身子扭啊扭，爪子抓得手頗痛。隨便地上撿了麥當勞的紙袋墊著，彷彿走了很久，總算看見門後明亮的客廳。大叫著「把阿貓帶走！」，我在老媽驚訝的目光下遞出小貓。
「這是什麼？」老媽皺眉。老哥抱著阿貓從客廳另一端看過來。先把小貓往提籠塞，我吧啦吧啦講起相遇的過程，順便強調牠很可憐。「妳知道嗎？都沒人救牠耶，一個都沒有。要不是我救牠，早就被狗吃了。」
「這樣啊，把牠放到別的地方不就好了？」
「厚，媽，別的地方也有野狗捏，很危險。牠又被我碰過，母貓不會理牠啦。」往籠裡望了一眼，小貓蜷起身背對我們，動也不動。經歷狗狗和人類搔擾，牠顯然累了。
「把牠送給收容所？」老媽又提議。畢竟家裡有一隻貓了。
「那個幾天沒認養貓會被安樂死耶！妳知道窮一點的是用水溺死貓嗎？」連忙再教育。
「先帶牠去看醫生吧。」老哥放開阿貓，坐過來打圓場。阿貓沒靠近，隔了一段距離屏氣凝神地盯著提籠。沉默了一會，我們看著阿貓觀察新來的貓。
「好吧，先留在家幾天。」老媽猶豫的說。在十五分鐘獸醫就要休息了，確認醫院還沒休息，我拿了錢包叫上老哥帶貓去確認身體情況。
推開玻璃門，醫生從電腦前抬起頭。我把籠子放上診療檯。
「啊啊，這隻不能再放回去了。」戴上眼鏡，醫生看著手裡的小貓如是說。
「就知道。」我暗忖回去可以拿這句話來壓老媽。「醫生，牠大槪幾歲？」
「這個嘛……大槪二十多天。你照顧這隻會有點辛苦喔，而且體重太輕了。」
「什麼？這麼小？？」完全出乎意料！剛想到有理由留下貓而開心，現在反倒煩惱了。照顧小貓據說是苦差事，我做得到嗎？？？阿貓來家裡也已經二或三歲了，會用貓砂會去喝水，不必怎麼費心。啊啊啊啊啊～
「也還好啦，你看牠牙齒長出來，大槪過幾天就不用喝奶改吃飼料了。」醫生撥開小貓的嘴。我們看到兩排小小細細的牙齒，和阿貓的黃板牙截然不同。討論了一下，最後歸納出小貓可能因為長牙，吸奶造成母貓不適，所以吃不夠。加上會爬了，趁母貓不在時四處探險或找吃的，不知不覺就迷路了。
「那要怎麼餵？」老哥發問。我抱著頭沉浸在照顧小貓的憂愁，好險他夠清醒記得問問題。
「我有奶粉，給你們一點，買整罐太貴了。」好心醫生打開罐子倒了些動物用奶粉進密封袋，還附送一隻針筒。「先餵牛奶，過幾天加一些罐頭，把罐頭的肉弄散配熱牛奶，再慢慢摻飼料。餵牛奶時針孔從嘴的旁邊伸進去。」醫生侃侃而談。那要去買罐頭了，除了小貓的還有阿貓的，不然牠會吃醋……我轉而擔心貓咪們的相處。
接著話題談到除蟲。
「一個星期後再來吧。」醫生說。「牠太小了。」貓是我撿的，老哥不會記這種事，我覆述一遍，下星期五再來。
我們又就照護方面詢問醫生意見。確定貓窩佈置的問題、比照大貓準備水碗和便盆之後，帶著提籃推門告退。
「如果是我，你會怎麼做？再把貓送回公園？」回程途中，我問老哥。
「很難說。」他聳肩。「以時間換空間吧，老媽的個性就那樣，拖久了要她送人反而不肯。」
「我想也是。」我回答。
今天是10月17號凌晨，離邂逅那天過了10天。小貓就這麼留下來了。
（老哥熟練的給貓喝奶，明明是初次餵食，卻讓人感覺他做這個動作一輩子了。至於我，弄得亂七八糟，牛奶滴一地。）
（新貓要和舊貓隔離，在書桌下幫小貓放了必需品。老哥提供箱子和細紙條、老媽找了砂盆、水碗是阿貓用過的，貓砂也是牠的，房間是我的。）
（來張大特寫。真的是很小的貓。）
留言列表
人生記錄 (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