註:D27微滾床單情結有,慎入

 

 

 




  那場關於未來的戰役結束後,里包恩罕見地決定給自己放個假。

  時間是澤田綱吉結束一年的學習生涯,準備升上高中二年級之前的暑假。被流火般熱辣的太陽摧殘的街坊不若平時熱鬧,以往聚在自家門口講八掛的鄰居太太一個影子也沒有,貓狗麻雀等小動物更是早早不知閃到哪裡避暑去,估計傍晚涼快了才會開始活動。

  躺在吊床上的里包恩蹺起腳,黑眸微瞇。沉悶暑氣在電扇帶來的舒爽面前還是矮一節,遠方有不知名的鳥啁啾,纖塵在陽光下飛舞,他昏昏欲睡,一個睡眠泡泡即將形成,卻給底下突然冒出來的一串不連貫、笨拙的發音打破。於是他撐開眼皮往聲音來源,窗戶下的書桌方向望過去。

  他的學生,澤田綱吉,戴著覆蓋式耳機,手中捧著義語對話教材輕輕跟著教學CD中的女聲朗讀。


  「Ciao, incontrato per la prima volta, sono lieto di conoscervi. Come ti chiami?」(您好,第一次見面,很高興認識您。請問您叫什麼名字?)

  「Ciao, incontrato per la prima volta………」

  「sono…lieto di conoscervi……」

  「Come ti chiami? Come ti chiami、Come ti chiami………」

  澤田綱吉繼續在書桌前抱書奮鬥。反覆不停練習,十來分鐘後語句逐漸流利,配合適當的停頓輔以音調轉折,聽著竟也覺得悅耳(當然他不會對他承認)。

   里包恩右手托腮。有時看著學生總能讓他憶起多年前接受課業輔導的模樣:困惑,不確定,期期艾艾。唯一值得高興的,是現在情況較過往有所改善。學習沒有半 點基礎的外言還得在限定期限前到達聽說讀寫皆專精的程度對任何人來講都不簡單,只是這次他腳踏實地,一點一滴的認真累積基礎,沒有輕易的將做不到脫口而 出。

  ——在歷經磨練後有所成長了,是嗎?

  看著那似乎較相識時寬厚的肩膀,里包恩如是想。

  ——那麼,是否該輪到自己放輕鬆呢? 不是寒暑假那種規模,少少的,幾天即可,隻身上路的旅行。


  一個想法安靜迅速地滑進里包恩腦袋,他注視綱吉的背影,有些驚訝於這可稱為出格的念頭。或許不是臨時突發,而是潛藏內心深處許久的希冀。

  不太符合自己會做的事,但很有紓緩緊繃心智的作用。


  可,不在的期間,誰來看照阿綱?


  左右為難。


  里包恩的目光從學生後背轉到白色的天花板再轉回來。綱吉還在專心讀書的狀態。


  曾經軟弱的孩子如今慢慢成為能夠讓人依靠的對象。這些年間他將大部分時間心力放在他身上,那麼,在這個對方已能扛起許多的當下,他是否能投注一點時間在自己身上?

  …有什麼不可以呢。

  出事的話,再看著辦吧。

  和平常一樣消磨掉晚上的時間。隔天清晨,沒有知會別人,里包恩在綱吉書桌留下訊息,帶著造訪時的箱子離開澤田家。運用勢力訂到返抵義大利最快的頭等艙機票,展開一場計畫外的渡假之旅。



  時間流轉。一星期的時間像眨眼那麼快地過了。



  里包恩緩步前行,可愛臉孔和往常一樣平靜,眼神卻散發閒適之感。橘紅夕陽斜照在身上,有著圓圓大眼睛的變色龍趴在帽沿,尾巴垂下的弧度透露出疲倦,感覺快要融化又像想睡覺。

  從車站到並盛町入口,里包恩走了一段不短的距離。脖頸後方泛出薄汗,一點點滲入襯衫。他不以為然的擦掉,取下禮帽對準領口搧風。蹲踞樹幹的蟬高調放肆的尖叫,聲勢驚人。淡紫色花瓣悠然落到紅磚路面,由兩排碧綠行道樹構成通往並盛町的林蔭道離終點只剩短短數尺。

  這條林蔭大道以往只在視角中匆匆瞥過,今天難得有空可以親自來走走。三三兩兩的行人、雲朵散聚的詩意姿態,他在明媚的藍天下體會真正的夏季午後時光;心緒穿越海峽及陸地的隔閡,飛回到出生地的小島。

  過去在西西里待的168小時非常愜意美好。到熟悉的小酒館從容坐上一天,啜飲濃醇咖啡、和同行聊天、見見老面孔,彼此交換訊息。雖然只是到日本前必做的生活瑣事,由於沒有壓力,做著倒也富有另番樂趣。

   即將面臨世代交接的彭哥列運作依然穩定。九代首領打點公事的同時不忘於國內外四處置產,選擇嚮往的景觀地點,言談間透露對退休生活的期待。和門外顧問的 家光與巴吉爾道家常,某人詢問家庭近況同時屢屢呼喊愛妻之名;瓦利安還是一樣吵鬧,高傲冷然的首領,講不到多少話便先爆內訌的成員。所有人事都和記憶中的 相同。

  果然自我充電是必要的。

  這麼定論,這趟自發旅程的真正終點——澤田家的二層樓平房出現在地平線彼端。他一語不發站在門口,仰望它矗立夜色,沐浴在飛蛾環繞的路燈之間。

  確定沒有細節和印象不符,他輕巧踏上台階踮腳觸碰門鈴,叮咚聲響。過了約莫六十秒——沒有回應。

  這倒稀奇。他思忖。

  雖然自己沒註明何時回來,但一個人都不在也挺罕見的。


   非週休上班上課的日子,等待晚飯上桌的那刻,是家裡一天最熱鬧的時段。他回想,蠢牛會揮舞餐刀衝過來大喊去死吧里包恩,接著被打敗,抹著直流的鼻涕眼淚 跑去找保父哭訴、阿綱會把小孩抱著哄、風太一平擺設餐桌、碧洋琪發起談話或偷偷試吃,等家裡的女主人坐好所有人才開動。


  不過也有幾次例外,偶爾小孩吵著出門逛街順便上館子解決一餐,這次應該就是這樣吧。無所謂地用列恩變成的鑰匙扭轉開鎖,里包恩熟門熟路走進平房。整個一樓籠罩在預期的黑暗與寂靜裡。

  摸黑把皮鞋放進矮櫃,里包恩來到廚房的冰箱前。奈奈媽媽習慣在這裡貼寫給家人的留言。列恩從鑰匙變成小型手電筒,啪地一聲地板亮起一輪光圈。

  冷藏室外層有用磁鐵黏著白色紙條。收受者為自家學生,大意是媽媽帶三個小孩參加隔壁町商店街的出清拍賣,碧洋琪有看上的商品所以跟著去,大夥晚點回來麻煩阿綱顧家這樣。和自己猜測的相差不遠。

  掌握情況的里包恩往二樓走。在機上用過餐點肚子沒有餓感,他打算先梳洗,略做小憩,待家人回來再下樓打招呼。


  ——…不過,既然紙條是寫給阿綱的,為什麼他剛才按門鈴沒人回應?意識到說不通的問題,里包恩有些困惑。第一個可能,他出去了,也許和獄寺山本在一起或著幹嘛。第二個可能,他在家,不過聽不見樓下動靜。這樣說來休息的可能性最大吧…………

  因為不打算再走下去所以沒開一樓的燈,客廳餐桌廚房走廊包含樓梯間亦是全面黑暗,里包恩藉由列恩提供的光源爬至二樓樓梯口,踏上最頂端的一階,隔著距離仍能瞧見小夜燈昏黃的暗光從未關緊的門縫傾流倒出,綱吉的房間在最後面。

  原來在房裡啊,做什麼不下來?

  列恩變回原來的樣子停在肩上。他走近欲推開半掩的門扉,隱約感覺不對。有詭異。


   斷斷續續而模糊的曖昧聲息像一波波湧上沙灘的浪,明白簡單地與某種認知連結。間或夾雜的壓抑呻吟與泣音本能地令里包恩停止腳步。身體僵直形成的姿勢有些 滑稽,他恍了快一秒才回神,幸好行李把手還握著沒掉下去。光影朦朧間,視神經細胞花比平常多的時間才發揮作用,雖然這純屬多餘。

  里包恩靜靜佇立原地,和包圍這個家的氛圍一樣沉默。他無意窺視他人隱私,意識到裡面在做什麼卻沒走開的理由只是想給自己足夠的時間確認,是誰。

  一頭略長及肩的燦爛金髮很快揭示來者身分。加百羅涅的首領自被單探出身,刻著標誌性刺青的左手扯開布讓它滑落腰際,一個挺進,躺在下面的人仰首咬住嘴唇。

  示意列恩再變成手電筒,里包恩轉身,像上來那樣悄然無聲的退出去。屋頂附近的星星在空中閃爍,風呼嘯而過,他拎著行李逐步走遠,小小的身影沒入街道盡頭。



  稍晚時分——

  「喂,里包恩,你怎麼回事啊,竟突然跑來找我。」

  黑手黨樂園的負責人端著冒熱氣的特調巧克力牛奶走到吧檯熟悉的同伴身邊坐下,為他的默不作聲感到疑惑。

  「我沒事。」

  穿西裝的男孩淡淡掃視對方一眼,以聽不出情緒的語氣說。

  「所以說,究竟怎麼了?」斜視里包恩,可樂尼洛順手把馬克杯送到嘴邊。

  「……既使告訴你,我想也於事無補,」明明有很多端倪的,就在眼前,只是一直沒多想。譬如寫信的次數莫名增加、回來時順手翻信箱的習慣,一個人(自以為)常偷偷微笑。為什麼沒有去注意?「為人師長者的心情是很複雜的。」

  可樂尼洛差點噴出口中的牛奶。敏銳補捉到關鍵字,他赫地放下磁杯,不顧臉上未清除的飲料印跡,以稍嫌誇張的音量忙不迭朝友人發問:「是綱嗎?你和阿綱吵架了?」

  「沒怎樣,只是……算了,你不會懂的。」

   因為就連我也直到那刻才明白。


  由於朝夕相處就自以為很理解
  其實
  沒有人能真正理解另一個人


  烈酒發揮作用了。在可樂尼洛「你不說誰知道」、「喂你就講嘛我發誓絕不會說出去」、「要說徒弟的話我也有了平啊」的吵鬧背景音中,里包恩趴在桌上慢慢闔起眼睛。

  同時心想下次該用什麼理由招回迪諾好好訓練下。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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