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是一場美麗的幻覺

　　副標題：Q＆A





　　「九代爺爺，我覺得，彭哥列本部，實在很恐怖。」

　　「孩子，怎麼說？」

　　「比如半夜起床上廁所，會在鏡子看見不認識的男人，臉上流滿鮮血。寢室走廊盡頭傳來鞋跟的叩叩聲，有一陣沒有陣的，隔天問是誰巡邏，答案是那裡沒人。還有……」

　　「孩子啊，放輕鬆，你說的我當年也遇過，久了就見怪不怪。它們不會害人，當作眼花什麼都沒看到就好，別擔心。」

　　「您好淡定，爺爺。這種非人力解決範疇的事情發生時，您有和誰商量嗎？像我跟您這樣。」

　　「我找不到誰可以說，八代走得很早，她的門外顧問旋即辭職，缺乏引領，事物必須自行摸索。對了，那個還有後面接著什麼？你沒說完。」

　　「還有……啊，對了，我收到這個，您看。」

　　「精裝的厚皮書……還是手抄本啊。嗯，字跡好看，保存得也不錯，哪個年代出版的？」

　　「九代爺爺，請您閱讀內文。」

　　「好，我看看。」

　　「……」

　　「──什、什麼？！孩子，我沒看錯吧？如此驚世駭俗的內容究竟……」

　　「不光這樣，您瞧瞧書皮封背？」

　　「……………為什麼應該標明作者姓名的位置只寫了一個字？還是羅馬數字？！十代，別嚇唬老人啊，你清楚這數字代表的意思吧？？」

　　「抱歉，爺爺，嚇著您了。」

　　「書是誰給你的？我要好好教訓他，膽擔捏造彭哥列首領的毀謗言辭並任意散佈，太壞了。」

　　「…………」

　　「孩子，怎麼不說話？」

　　「…………………」

　　「能讓你保持沉默，想必對方來頭不小。是里包恩嗎？」

　　「…………………………」

　　「唉，都怪我有眼無珠。等等我會跟他說教，要他拿符合青年閱讀品味的有益身心健全發展的書藉給你，追究他散佈不良刊物的責任，再查作者身份。」

　　「爺爺，書不是里包恩給的。前天我不小心在藏書室睡著，醒來它就放在我身邊了。監視器畫面顯示那段時間門口無人進出，管理員也說這本書不在庫存清單上，怎麼辦？我好怕。」

　　「呃，我想建議你，找地方偷偷把它燒成灰吧，然後灑到海裡，一頁也不留，但那樣恐怕會招來報應。換個角度想，送禮是表達好意的一種方式，你就把書當成某人的好意，若無其事收下即可。」

　　「……那個，書裡的內容，我不能洩露出去吧？」

　　「對，一個字都不能。否則沒人保得了你。」

　　「說到這，您覺得他們現在在看著我們嗎？我是否應該脫下戒指？」

　　「我不清楚，你的問題超過我能回答的範圍。但是──拿下它，我想，你會比較舒服。所以，拿下戒指吧，把它收好放得遠遠的。這本書也一起。」



　　「抱歉，爺爺，擔擱太久了，剛才去拿點心。剛泡好的煎茶、紅豆跟栗子口味的銅鑼燒，請享用。」

　　「好，我不客氣了。」

　　「爺爺，您臉色好白。不舒服嗎？」

　　「孩子，我在感嘆哪，前輩怎麼這麼愛捉弄人？鬧事的夠多了還來湊一腳，是覺得後輩生活太悠閒嗎？又不是不知道我們忙得要命。」

　　「我想，會不會是寂寞？那麼長的時間只能待在戒指裡，交際對象有限，想接觸別人也得藉由試煉的機會，積鬱過久，便變得彆扭。吶，爺爺，我也有選擇後輩的一天吧？十一代參加試煉時，我可以告訴他前輩們問的問題，方便他提前準備嗎？」

　　「孩子──千萬別這樣，戒指有鬼的事是唯首領有知道的機密，要是十一代狠心，找來神父驅魔，以後彭哥列試煉就沒了。」

　　「我不會讓他這麼做啦，只是稍微透露問題的方向，其餘他自行想像。……真的不妥？」

　　「十代，這樣簡直像在聖誕夜拉起熟睡的孩子，帶他到客廳指著幫他準備禮物的雙親說『你看聖誕老人是你父母假扮的喔』一樣，殘忍破壞別人夢想啊。」

　　「……我錯了，對不起。」

　　「不必道歉，孩子，該說對不起的人是他們──怎麼了？笑得好開心。」

　　「嘻嘻，突然覺得前輩們也有意外的一面，蠻可愛的。」

　　「是、是這樣嗎？太美化他們，日後相處會很辛苦……」

　　「那個，九代爺爺，你覺得我被十年後火箭打到的那刻，戒指裡的前輩，會一起，抵達未來嗎？」

　　「十年後火箭？波維諾家族的產物？很新奇的想法，怎麼想到的？」

　　「我接受彭哥列試煉的時間，是在未來。當時的人說我下令毀掉戒指，就是破壞附著的媒介。我常懷疑──二十四歲的我，也許、可能、搞不好，不經意的，連帶滅了前輩的靈魂？」

　　「如果是好萊嵨恐怖片，你推論得多半正確。看哈利波特用蛇牙戳瑞斗日記佛地魔就慘叫，道理相同。」

　　「爺爺，您也看哈利波特？」

　　「是啊，我喜歡這部作品，羅琳女士還幫我在第一集的空白頁簽名，說有我這個讀者是她的榮幸。」

　　「動用多少關係？」

　　「一點而已，不礙事的。」

　　「……………這樣啊…………………………」

　　「呵呵，是呀。」

　　「咳，我們，回到正題？」

　　「沒問題。」

　　「假使我的推測成立，十年後的戒指毀了，所以戒靈，不，是首領前輩們，也不在這個世界，是吧？」

　　「嗯。孩子，所以呢？」

　　「所以，對我進行彭哥列試煉的首領們，是哪來的？想必是跟我穿越時空，從過去而來的，也就是現正附著大空戒的那群人，證明十年後火箭的適用層面不限於粒子，或許，還包含靈子。」

　　「我懂你的意思，可是，你的假說建立於『戒指毀壞等於毀滅靈魂』這個論述之上。倘若實情相反呢？」

　　「按照交換原則，他們被換到十年後的並盛町。想像一下，曾任黑社會集團老大的八人頂著陽光，莫名來到異國，漫無目的，只得四處行走……」

　　「漫遊的過程中，他們領悟工作才是使生活踏實的唯一方式。你和白蘭作戰的同時，他們決心重操舊業，以澤田家為據點，擴充勢力領土。那些人是狠角色，怎樣窮凶頑固的惡靈看見他們都會磕頭自眨為僕，接著得罪當地派系，引發大規模衝突──放心，場景發生在另一個世界。」

　　「……那樣，有一點說不通。我不想冒犯，請問您是否願意聽？」

　　「可以，別太介意老頭子，重要的是年輕人的想法。孩子，盡量講。」

　　「那個──爺爺，我在彭哥列試煉中看到您，佇立並列的首領之間，重點就在這裡，你怎麼也會出現？」

　　「…………孩子，綱吉，當然因為我死啦。」

　　「我無意觸霉頭，只是，您應該早跟隨十年後的前輩魂飛魄散才對。」

　　「也可能我正好在你接受試煉的那天死掉，或戒指破壞後我才死掉，怎樣都好。孩子，和老人談論死期很掃興啊，換個話題。」

　　「……是。」

　　「啊，你們都在啊？」

　　「里包恩？！」

　　「老友，好久不見了。」

　　「喔，來探訪後輩啊，我打擾你們了嗎？」

　　「沒的事。我和綱吉聊得很開心。你也坐吧。」

　　「好，我正好有話要說。蠢綱，這是什麼？」

　　「──大空戒！？里包恩，你從哪弄來的？？？」

　　「我才想問呢，重要信物可以亂丟桌上嗎？被偷被掉包的話，你就等著裸體繞西西里跑十圈。」

　　「一枚戒指罷了，里包恩，不必太責怪綱吉。」

　　「你說桌上？哪個桌上？」

　　「你的辦公桌，被文件壓住。我看到閃光，便先將它收好。遇到體貼老師是你的運氣，快戴上，別再拔掉了。」

　　「可、可、可是，戒指不可能在那裡？我我我記得我把戒指裝進盒子，塞到保險箱深處了！」

　　「綱吉君，保險箱的密碼，還有誰知道？」

　　「沒有。」

　　「里包恩，首領辦公室，今天有誰出入？」

　　「負責訪客登記的門衛說，就我一人。」

　　「……咳，顯然，答案只剩一個。」

　　「開玩笑吧？」

　　「…………………」


　　「「「媽啊，有鬼啊！！！！！」」」








　　END